译名的学问——从英语metaverse的汉语翻译说起

近年来，英语metaverse非常火爆。那么，这一火爆的英语单词应怎样进行汉语翻译呢？下面就简要谈谈这个问题及译名的学问。

       metaverse是人类运用数字技术构建的，由现实世界映射或超越现实世界，可与现实世界交互的虚拟世界，具备新型社会体系的数字生活空间。metaverse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它更像是一个经典概念的重生，是在扩展现实（XR）、数字孪生、区块链、云计算等新技术下的概念具象化。
       2021年3月，被称为metaverse第一股的罗布乐思（Roblox）正式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5月，微软公司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先生表示公司正在努力打造一个“企业型的metaverse”；8月，英伟达宣布推出全球首个为metaverse建立提供基础的模拟和协作平台；等等。
       2021年10月，脸书（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先生宣布将脸书更名为META，同时宣布，META公司将致力于metaverse的研究和应用。metaverse也就是现在国内说的“元宇宙”；由此该词成了近期几乎所有媒体的热词，各路专家也纷纷发布各种解读和见解。
      我国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迅速发布了以王儒西和向安玲二位博士主笔的《2020-2021年元宇宙研究报告》（简称《报告》）更将此推向高潮。腾讯媒体研究院对《报告》的内容进行整理摘编，从“元宇宙”的源起、概念、虚拟与现实的关系、理论框架、未来展望等方面入手进行梳理与解读，从而将该词推向新的高潮。
       然而，笔者认为将英语metaverse一词翻译成“元宇宙”并不妥当。其实，metaverse是一个合成词，由前缀meta-和universe（宇宙）的后半部分组合而成。按照《新牛津英文词典(The New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1998年第一版，简称《新牛津》）对前缀meta-的解释是：共享，指动作或变化，有时可用于“超出”或“超越”的意思。网上词典的解释则十分简单明了：“表示变化、超出之意”。
      从本意上看，《新牛津》和网上词典的解释是吻合的，其基本意思是超出的、变化的等。而将meta-翻译成“元”是否合适呢？根据《辞海》（1979年缩印本）对“元”的解释，可以表示为：第一（如元旦、元月）、为首的（如元帅、状元）、大（如元良、元龟）、基本的（如元素）等含义。现在突然出来一个“元宇宙”，后来的居然成了“元”的，让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存在的人类情何以堪！
      metaverse最早出现在美国科幻作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先生1992年出版的小说《雪崩（Snow Crash）》中；这部小说描绘了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虚拟数字世界。此书于2009年由郭泽先生翻译，并由四川科技出版社出版引入我国；但是，这一译本对metaverse一词的翻译并非为“元宇宙”，而是“超元域”；但现在全网对该词的翻译看不到“超元域”之类的称呼，只有“元宇宙”一词的存在。
      metaverse的基本含义是利用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借助人工智能（AI）技术和虚拟现实（VR）技术，人类的生活可以不受现实宇宙的局限，而创造出一个虚拟世界，让自己生活在现实和虚拟两个世界中，从而产生无限的想象空间和非凡的能力；如同很多电子游戏里的场景一样。笔者并不排斥任何创造虚拟世界的努力，实际上这种虚拟也存在很多实际的应用场景；但是，把metaverse称之为“元宇宙”，让我们难以接受。
       任何引进，在初始有一个适当的翻译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如洋品牌饮料“7-UP”引进我国上海时，被翻译成“七喜”，不料和上海话的“屈细”（“傻子”之意）一词同音，结果遭遇“滑铁卢”。而metaverse一词无论对社会和科技都具有举足轻重的重要性，其重要性远远非一个饮料的名称可以比拟，合适的汉语名称翻译无疑是值得十分慎重地对待。
       实际上，我国英语专家和词典编纂者陆谷孙先生曾经在其主编的《英汉大词典补编》就将metaverse翻译成“超宇宙”。他提供了一例及其汉译：…called “cyberspace” by Mr. Gibson and the “metaverse” by Mr. Stephenson.……吉布森先生将它叫做“计算机空间”，斯蒂芬森先生则将它称为“超宇宙”。可以说，metaverse的译名问题非常复杂，乱象亟待规范。
       尤其术语译名一定要采用该学科通用的规范术语，如果对相关领域知识有一定了解，又肯多查资料，大多问题都可解决。要想避免译名差错，归根结底还是要平时多积累，勤于查证，时刻提高警惕，绝不想当然。要确定一个术语（如metaverse）的译名，虽然不可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但是可真不容易。
       正如我国近代译坛先驱严复先生曾经所言：“一名之立，旬月踟蹰”。我国教育家周仪荣先生曾经在《命名与翻译》的学术讲座上说过：“译名是一项较为复杂的工作，这也许是当下我们从事翻译正面临的重大挑战。”其实，不少术语译名需要多年的揣摩与尝试。
        在此笔者认为，将英语metaverse汉译成“超宇宙”或“虚拟宇宙”比较合适，即使采用郭泽先生的“超元域”都远胜于“元宇宙”。用严谨的方式翻译术语的名称是对词语本身的尊重，也是对读者的负责。将metaverse翻译成“元宇宙”，目前只能看成是译名的“约定俗成”。
       不过，译名往往由于各种原因，无论在构词，还是在语法，或是在逻辑等方面与惯常的译法有出入，被看作是“约定俗成”；再者，其中一些译名往往不妥，甚至误译。当遇到这种情况时，就要根据译名原则对其进行反复推敲，尽可能给出一个规范的正式译名。
        同样，对于读者来说，在遇到自己不熟悉的译名时，可以提出疑问和建议，但不要采用否定的态度。须知译名也是一门学问，对任何未知的知识应当抱有敬畏之心，尽可能地学习求证，这对于自身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文/催咏梅（作者单位：大连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
(责任编辑：佚名)